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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毆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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動手的人正是剛跟謝聞淵一起別別扭扭趕到的林雪曠。

看見崔凱身上也已經被套上了那件戲服,兩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,心中都知道不妙。

顧不得剛才還在吵架的事,謝聞淵道:“這裏的怨氣十分濃重,而且跟之前祁彥志屍體上的很像。”

林雪曠點了點頭:“恐怕其他人也會被怨氣波及,我處理這,你進樓去看看。”

他扔下這句話之後,便向著越跑越遠的崔凱追去,謝聞淵一把抓住林雪曠的胳膊,沈聲道:“小心。”

林雪曠頭也沒回,抓著謝聞淵的手腕將他的手扯下去,走出教學樓。

緊握的手指被扯開,謝聞淵站在原地微一垂眼,隨即也轉身上了二樓。

果然已經出現了一些狀況。

教室裏的同學們完全是受到了崔凱的連累。剛才大家莫名其妙地看著崔凱幾個人沖進教室,但跟他們說話他們又不搭理,緊接著崔凱見鬼一樣嚎叫著跑掉了,一件衣服又飛起來追了出去,把其他人也給嚇了個夠嗆。

吳孟宇就是在這個當口給林雪曠打了電話,孰料放下手機之後,他駭然發現,自己身邊的同學們也都變成了骷髏。

普通人不知道這是因為受到怨氣影響看見的幻象,大家看見的場景各有不同,驚呼著四散奔逃。

謝聞淵趕到時,就看見兩男一女擦過自己身側,直向著樓下沖去。

謝聞淵倒退了幾步,也不見他動作如何快,頃刻就擋在了幾人面前。

林雪曠不在,謝聞淵就是一副漠然神態,淡淡道:“同學,等一下。”

他一邊說一邊稍稍側頭,握住左側男生情急之際打過來的拳頭,臉色不變:“放心,我是人。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,你們跟我……”

謝聞淵這幾句話還沒說完,身後傳來一陣喧囂聲,又有一撥人從樓裏逃出來了,同時他面前的女生並不合作,尖叫道:“不可能!你剛才為什麽能跑那麽快?我不相信你!”

謝聞淵不再多說,並指朝她一點:“澄心靜神,萬念不生。”

他面前的三個人身子一震,頓時都目光放空,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。

謝聞淵另一只手從兜裏摸出一把白色的符紙,看也不看地往身後一灑,瞬間將另外幾個剛剛跑出來的人也一並控制住了。

他們這種用符的老手,衣服上一般都有很多隱蔽的暗袋,不同位置的兜裏裝著不同作用的符,這白色的叫分神符,顧名思義,是暫時將人魂魄與肉體之間的聯系隔開,從而使人達到意識游離的狀態,以便控制。

這種符平時很少有機會能夠用到,但謝聞淵一向果斷幹脆,話說一回不聽,索性就動了手。

教室裏又陸陸續續跑出來幾撥人,很快就都被他給控制住了,謝聞淵這才騰出時間,仔細查看了一下他們身上的怨氣,幸好只有少許,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損害。

而另一頭,林雪曠也已經攔住了崔凱。

看到過來救人的,直播間的觀眾們驚魂漸定,恐懼也褪去了不少,有人認出這位突然出現的帥哥,正是他們一直要看的“穿藍色睡衣的小哥哥”。

雖然衣服和發型跟睡夢中剛起來的樣子都不一樣,但這張臉實在讓人印象深刻。

“原來這就是你們一直嚷嚷著要看的人,果然美死了。”

“哇,他真的來直播間了!現在我相信這場直播裏的一切都是演出來的了。”

“肯定是演的,不然還能是真的嗎?信我就是白癡。”

這種猜測贏得了很多人的讚同:

“對對對,剛才那件衣服上說不定吊了威亞,主播這是真下本呀。”

“全員演技在線,建議出道。嚇老子這一身的汗。”

“突然感覺沒那麽害怕了,這張臉一出現,我就忍不住盯著看,眨眼睛都舍不得。”

“什麽整容啊,這分明就是媽生臉吧!”

“主播不是說他很慫來著,會不會被鬼嚇哭啊?想看美人流眼淚嘻嘻。”

林雪曠觀察片刻,覺得崔凱這樣子倒是真像祁彥志死前的場景再現。

他嘆了口氣,一邊走上前去,一邊將兩邊的袖子挽好,拍了下崔凱的肩膀,道:“把衣服脫了。”

林雪曠一米八四的個頭,要比崔凱高上一點,但卻比對方足足單薄了兩圈,甚至連之前看見的吳孟宇都顯得更能打些,因此剛一走上去,就引起了彈幕的一陣唏噓聲。

“餵,這是實在太勇還是缺心眼啊哥哥!”

“果然是有劇本的吧!”

“演的,肯定得找臉好看的演,不然呢?”

林雪曠拍下去的時候就能夠感覺到崔凱肩頭緊繃的肌肉,對方顯然並不打算配合他的話,或者說,身不由己,沒有辦法配合。

林雪曠五指順勢收攏,用力一扳,隨即,便聽耳畔風聲響起!

——就在剛才那個瞬間,衣服已經完全控制了崔凱的行動,對方以他完全不可能擁有的靈敏速度,反身一拳,重重砸向林雪曠的面門!

彈幕一片驚呼,卻見林雪曠一手還抄在兜裏,另一只手從崔凱的肩膀上撤回,擡起時正好扣住了他的拳頭。

他看起來非常輕松,但用的力氣一定非常大,因為鏡頭中甚至可以看見林雪曠手背上暴起的青筋。

崔凱大叫一聲,咬牙一掙卻沒有掙開,於是擡肘朝著林雪曠側頸用力撞去。

他現在的力氣也是驚人,這一下要是撞實了,說不定脖子都要斷,但林雪曠似是不屑地翹了下唇,將頭稍偏,同時握住崔凱的拳頭向後一扯再翻手一掀,對方的骨骼發出脆響,頓時被他活生生反擰了一百八十度。

“嘶啦”一聲,崔凱奮力掙脫,向後退去。

兩人你來我往地一扯,林雪曠已經硬是拽下來了一條袖子。

他看也不看,回手將袖子往後一扔,大步上前。

“你是挺倒黴的。”

林雪曠道:“不過一個關鍵時刻把同伴推開自己逃跑的人,挨揍不冤吧。”

崔凱從地上躍起,一腳踏上窗臺,獵豹般向林雪曠淩空撲下,雙手扭住他的領口,似要生生將他提起來。

但林雪曠的速度更快,擡手啪啪啪在對方前額、右肘、腰側的關節聯接處精準連擊三下,崔凱力道一散,雙手已經被他甩脫,反扣住兩側肩膀。

林雪曠氣質斯文郁悒,外表漂亮的有些秀氣,令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要心軟,但一動手竟然全是流氓打法,只求高效,不講武德,那冷酷和狠辣的程度就算是跟專業打手比起來也不遑多讓。

他儼然扒人衣服的一把好手,抓住崔凱肩頭向外一撕,清脆的響聲中,這件作祟的戲服徹底被撕成兩半,掉到地上不動了,崔凱則昏了過去。

林雪曠呼了口氣,拍了拍手,目光朝下一瞟,眼中掠過些微疑惑的神色。

這是不是有點過於簡單了?

林雪曠還嫌簡單,但收看直播的觀眾們卻覺得,這簡直是刺激透了!

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視角不太好,很多時候他們只能看見林雪曠一個人的動作,剩下的要靠聲音來腦補。

“哥哥這一頓揍屬實打在我心坎上了,原本我是凱哥粉絲來著……凱哥,對不起!”

“絕了,長那麽乖,打架那麽拽,又乖又痞。”

“確實很絕,我是男的我都要心動了。”

“今晚直播內容最佳!沖這個我可以原諒主播之前的戲耍。”

“別的是不是在演不知道,但這個身手真的厲害,裝不出來。”

“這顏值絕了!這人到底誰啊???”

看見密密麻麻的彈幕幾乎遮住了林雪曠的身形和面容,一個黑暗而整潔的房間裏,一名坐在電腦前的男子低聲笑了笑,身體後靠,“啪”地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。

“When I was very young,I learned one thing:we will all be hurt by life.But now,I’ve learned another thing:We can all be fixed,we can fix each other.”①

他從齒間輕輕地念出這段話,在煙霧繚繞中擡起眼來,鏡片反射出電腦屏幕上幽藍色的光,看不清楚目中情緒。

“林雪曠,我很高興,你還是……老樣子。”

暫且不提後續的爛攤子要如何收拾,起碼林雪曠撕了那件衣服之後,今天晚上這一場動亂是暫時得到了平息。

其他歷史系的同學們不再受到怨氣幹擾,也都紛紛清醒過來。

恢覆意識之後,他們發現大家都坐在八教一樓的活動室裏,講臺前正坐著一個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大的男生,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裏,雙腳架在講桌上,低頭玩著手機。

燈光照在他的頭發上,泛出淺茶色的光澤,眉眼鋒利而俊美,薄唇生來有種微翹的弧度,但不顯親切,反倒總仿佛帶著淡淡的嘲弄之意。

這個看起來傲慢不羈的男人,身上卻莫名散發出一種頹廢邪惡的氣息,矛盾而又危險。

他一定聽見了底下的動靜,卻並未理會,直到打完最後一把游戲才擡起頭來,目光在下面的座位上一掃。

那名男生將腿從講臺上拿下來,又伸了個懶腰,這才開口:“各位醒了?歡迎回到正常人的世界。”

這些同學們都面面相覷,有些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,畢竟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太離譜了,這個看起來亦正亦邪的神秘男子又是從哪冒出來的?

是人是鬼是妖精?也……不怎麽正常的樣子。

有膽子大的人猶猶豫豫地問道:“你是……什麽人?”

謝聞淵剛連著打贏了五把游戲,把最近的憋屈發洩了一番,心情還可以,於是和藹可親地回答他:“在關鍵時刻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們的人。我的名字是謝聞淵,哦,要是記不住可以在手機上記一下。這三個字。”

他拿起粉筆,在黑板上刷刷刷寫下自己的名字。

大家:“……”

謝聞淵將粉筆一扔,瀟灑起身道:“走吧,去樓上你們自己活動的教室。”

剛才問話那個男生頓了頓:“你怎麽證明自己不是騙子?”

謝聞淵聽見這話倒笑了:“我不需要證明啊,你們又沒有其他的選擇。”

他不再多言,收了手機,當先走出教室,竟好像真的沒有催促之意。

大家互相看看,也跟著走了出去,這才發現,外面樓道的布局不知怎麽竟然變了,原本好幾處的出口,竟然只剩下了謝聞淵正走的那條路,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障眼法。

猶豫間,活動室裏的燈忽然一下子滅了,一陣冷風刮過來,寒意刺骨,大門“砰”一聲自動關上。

大家:“……”

確實沒有其他選擇。

雖然謝聞淵看起來也很詭異,辦的事也不像人事,但自從今晚見識了會飛的衣服之後,各位同學基本上也有些麻了。

最起碼這家夥看起來確實沒有打算跟他們動手的樣子,商量了一會,便都跟在謝聞淵的身後上了樓。

一樓冷的要命,一回到剛才的階梯教室,頓時一陣暖意襲來,很多人的外套還扔在桌子上,趙春陽和吳孟宇正在門口站著,他們兩個剛才追著崔凱一塊跑出來,後來被林雪曠叫住了。

同學見同學,兩眼淚汪汪:“班長!”“兄弟!”

謝聞淵目不斜視地繞過他們,徑直在教室裏捕捉林雪曠的身影,幾次冷遇之後,他沒有再上前說話,只是仔仔細細地將對方看了一遍,確定他沒有受傷。

林雪曠還是顯得很不合群,正坐在窗邊的桌子上,望著外面的風景,不知道為什麽,謝聞淵突然覺得這一幕十分眼熟。

好像他在什麽地方經常會看見林雪曠這樣看著窗外,一副很向往的樣子,而自己也總是這樣遠遠地駐足相望,心情甜蜜而又酸澀。

只是眼前的人似乎要比腦海中的更加稚氣一些。

看著這個人,謝聞淵心裏也說不好自己是憎恨還是溫柔,任何純粹的感情經過四年的煎熬之後都會變質,有的人為了保護自身而漸漸淡忘,有的人則在痛苦中愈發瘋狂,那麽他就是後者。

他可以不計較自己為了林雪曠所付出的一切,卻不能做到讓感情也收放自如,控制在一定“安全”的範圍內。

愛從來都是貪婪的,想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對方,自然也渴望能夠占有所愛的人——越多越好。

將這種心情掩飾在溫柔關切之下,只不過是怕將他嚇到罷了。

看見林雪曠回過頭來,謝聞淵彎起唇角,沖他微微一笑,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。

總之,目前唯有一點可以確定,不管林雪曠態度如何,他都不可能放手。

林雪曠也不帶感情地勾了勾唇,將目光移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註:①“很小的時候我學到一件事:我們都會被生活所傷無一幸免。但現在我學到另一件事:我們都能被修覆,我們修覆彼此。”——韋羅尼卡·羅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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